2000-12-31

《大参考》:二十八名中国大陆异见人士致函国际奥委会呼吁向北京施压

香港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31日透露,二十八名中国大陆异见人士近日联合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并致函给国际奥委会及有关政府,强烈要求奥委会向北京政府施压,要求释放王有才及其他几位仍在狱中的政治犯。

公开信表示,希望利用明年七月奥委会将在莫斯科揭晓二零零八年奥运主办权“花落谁家”之际,要求奥委会向北京政府施压,以释放异见人士,做为申办下届奥运的筹码。

信中指出,一九九三年悉尼与北京争办奥运时,悉尼指责北京人权纪录差不适合办奥运,因而获得不少西方国家支持,在此压力下邓小平才被迫以提早释放魏京生等民运人士做为争办奥运筹码,但最后北京仍落败,媒体曾形容人权问题是北京落败的关键因素。

此外,人权民运信息中心发言人卢四清表示,明年他们的工作目标将以利用大陆争办奥运势在必得的决心,迫使北京当局释放异见人士及改善人权。

卢四清认为,奥运会的主要目的之一是提高人类尊严,与中共对异见人士的残暴镇压格格不入。此外,奥运的“和平、友谊、进步”精神与王有才等异见人士追求的理性和平及推动民主是一致的。他呼吁,每一个准备投票给北京的国家,除了要求北京改善空气素质外,更应该要求北京当局改善与奥运精神相冲突的政治环境。

异议人士吁国际奥会敦促中共释放政治犯

(北京三十一日法新电)中国大陆一批异议人士发表了致国际奥会的公开信,要求该机构对争取奥运主办权的中国大陆施压,要求释放所有政治与宗教犯。

这封公开信获得中国大陆十省二十八位异议人士连署,其中特别点名中国民主党的创党人王有才,他在一九九八年被判十一年徒刑。

公开信说:“我们呼吁国际奥会协助王有才重获自由,以及让所有政治犯、良心犯和宗教犯重获自由。”

北京亟盼主办二00八年奥运,已展开各项计划以增加吸引力,包括鼓励居民加强英语能力,以及下令清理全市公厕。

北京的竞争对手有巴黎、多伦多、大阪和伊斯坦堡,要到七月国际奥会宣布中选者才知道是否成功。

这封公开信是由香港的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转送给媒体,该中心表示,由目前到国际奥会作出决定的这段时间,对于促使中共改善人权状况可说相当重要。

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说:“我们呼吁各国奥会,将中国的人权状况在今后六个月内是否有所改善,作为判断的标准之一。”

《大参考》2000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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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12-29

《大参考》:关于释放王有才的呼吁

我的丈夫王有才因为组建中国民主党,被判“颠覆国家政权罪”而入狱,至今已经两年了,我和每一个因为同样罪名而入狱的中国民主党人家属一样,深深自豪的同时,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更重要的是,王有才和其他在押民主党人失去了正常人的权利和自由,承受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而同时,当他们在狱中承担着良心与历史的责任时,时下的中国并没有因此更加民主,当局仍然以各种手段和名义维持着专制统治;

我想说的是,王有才是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公开向当局申请注册民主党的,他依据的是现行的法律,遵循的是适当的法律程序,他是无罪的,有罪的、违法的恰恰是当局自己!

我还想说的是,王有才不论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政治实践中,都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他有着不移的信仰和明确的道德准则,但他从没有严格、激进地要求过别人;他诉求中国有序的变革,避免激烈的社会动荡;他致力于社会民主力量的建设和发展;他真诚地希望并促使中国共产党放弃一党专政,选择民主道路;

我还想说的是,释放王有才的直接权力在于中国当局,而实际上,也在于每一个认同自由、民主的民众心里,在于我们的每一次呼喊,因此我们:

向中国当局呼吁“释放王有才!”向国际社会呼吁“释放王有才!”

向海内外华人呼吁“释放王有才!”

向国际奥委会呼吁“释放王有才,释放每一个在押的政治犯、良心犯、宗教犯!”

以每一个热爱自由、民主的人的名义!

签名:胡江霞
吉林:唐元隽、冷万宝、梁立维、刘少坤、李维
山东:姜福桢、牟传珩、燕鹏、张铭山、申贵军、邵凌财、王金波
安徽:沈良庆、王庭金
湖南:刘建安
广西:薛振彪
辽宁:宁先华、姜立军、王德丰
河南:翟伟民、王冰
山西:李庆喜
北京:何德普
浙江:林辉、毛奇峰、单称峰、陈光明等连署

转呈:联合国、国际奥委会、美国政府、德国政府、英国政府、法国政府及海外各华人团体、各人权组织

《大参考》2000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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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11-23

范子良:致朋友们的一封信

朋友们:

我再次被抄家、传唤的消息,谅大家已从网上和电波中知道了。这次抄家是我退休回湖州后的第3次,也是总数的第4次(第1次是1991年10月31日,在上海;第2次是1999年5月18日;第3次是1999年10月23日)。11月22日这次不但抄家,意想不到的是,国保大队的队长陈生江,一个阴险毒辣的家伙,搜了我的身,抄走了我上衣里面那个口袋里的笔记本,并按图索骥抄走了所以的重要文摘和书信。这次抄家受牵连最大的要数山东牟传珩和王金波两位先生。在此特向因我缺乏警惕而受牵连的朋友表示深深的歉意!

用日记、书信网罗罪名、置人死地是毛泽东、四人帮时代惯用的手段。在人类文明已进入21世纪的今天,我们还能让张志新因日记而遭杀身之祸的残暴行径重演吗?!

以前几次抄家,均是冲着我个人的,而这次则殃及我家祖孙4代、4个家庭。尤其是我大女儿,一天内数次被叫到公安局问话,而他们在未出示任何手续的情况下(妻子、儿子、小女儿也都被叫去问话,无任何手续)

还要她签字画押。那个年轻警察唐兵兵(音)对我大女儿非常粗暴,见她坐着说话,竟喝令她站起来,好在我大女儿一句“你敢非礼我”让他悻悻而罢。我被关押的12个小时中,除3次审讯约5个小时外,其余时间仅是将我扔在留置室不理罢了,还未受到像她那样的粗暴对待。对我小女儿,他们则威胁说:“你父亲将会影响你们的前途,也会影响你们子女的前途,比如上学、工作等等。”小女儿反问:“你们这不是株连九族吗?”唐兵兵还无法无天地威胁我大女儿要开除她的工作。这次儿子表现不错,比女儿老练多了,晚上7点去公安局要人,直到陪我回家。总之全家人都经历了一场磨难,经受了一次白色恐怖的考验,我们全家进一步认清了共产党的狰狞面目和濒临死亡时的疯狂挣扎。

这次抄家传唤他们虚张声势,叫居委会的人也一起来,不料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收获:菱湖镇这个不过几万居民的小地方,上了公安局黑名单的不只我一个人,我是公开活动的,其他人相对隐蔽。据他们内部透露出来的消息,菱湖粮油加工厂有2人,菱湖化学厂有,小商贩中有,附近小镇上有。当然最出名的是我。我虽然至今还不认识那些朋友,但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不断替我做广告,慢慢地朋友会越来越多的。22日抓我那天,就有人打抱不平:“听美国之音也抓,我愿意替他送饭。”

在这里还要感谢朋友们及时发布消息,使这些恶棍不敢为所欲为。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签订人权协议才走,英国议会因为中共人权记录过分恶劣而反对中国举办奥运会……因此他们才不敢肆意妄为。

下面一段是公安要我作出的“保证”(当然我未用“保证”2字):一、不与香港的卢四清先生联系。他们定性卢先生的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为敌对组织。我不同意他们的定性,数说了卢先生的贡献。不过朋友们如与卢先生联系可要小心,呼191-1930604会被录音,他们曾追问我在10月份给卢先生未打通的电话,我怀疑191中国联通已受控于国安部;二是不准与中国民主党联系;三是不准录制和接受外来资料。我说可以,但不包括牟先生那样的独立撰稿人的文章。

此颂
平安!

范子良
2000年11月23日

附:我的感想

国际媒体的一则电讯稿说:“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玛丽。罗宾逊在北京与中国政府签订了人权协议,而协议墨迹未干,她刚离开中国 就发生了中国警察迫害崇尚人权的民主人士的事件。这显然是对联合国、对罗宾逊夫人此行的莫大讽刺。”电讯恕·“种种迹象表谩 中国政府不打算认真执行这个人权协摇 也不会执行联合国的《世界人权宣言》以肌?7、98年签署的《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

人类社会已经进入21世纪。21世纪的世界潮流是什么?世界公认:全球化是世界潮流;信息化是世界潮流;民主化是世界潮流;尊重人权是世界潮流;市场经济是世界潮流……

有学者将中国自古以来的对外开放分为5个时期:第1个时期是15、16世纪的明皇朝;第2个时期是19世纪末晚清的洋务运动(亦称同光新政)和戊戌变法;第3个时期是孙中山的中华民国;第4个时期是1949年起的毛时代;第5个时期是邓、江时代。毛时代不是开放,而是闭关锁国,将历史大大倒退到明皇朝以前的专制独裁时代,经济全面崩溃,仅仅一个大跃进就饿死那些从事粮食生产的农民达三、四千万之众。邓江时代经济上开放,政治上仍旧维护专制统治,不肯实行民主,甚至还不如一百年前的戊戌变法(因笔记被抄走,5个时期或阶段还是4个,记不清了。本文引用的其他一些资料也有不确切之处。)。

与我国第1个时期的明皇朝同时的,正是欧洲的文艺复兴时期。14至16世纪的文艺复兴使欧洲的科技、人文和社会科学迅速发展,最终成为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在中国,经济也曾顺着这个潮流发展,到清朝的康乾盛世,中国的国民总产值相当于当时整个欧洲的总和。如果我们中国能沿着这条路走到现在,那个共产幽灵恶魔没有降临神州大地,那么,今天中国人民的生活不说与美国比,起码也能达到现在欧洲国家的平均水平。

我这个推断与严家其先生研究的结果相一致,严先生在一本著作中说可与法国比。

可是,我们中华民族就有那么一种劣根性。经过抢权夺权,新皇帝坐上旧龙椅之后,必然要回归专制独裁的老路,统治者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只顾自己穷奢极欲,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今天,时间已进入21世纪,统治者仍抱着一党专制这具僵尸不肯放,只顾一党之私、一小集团之利,贪污大案从亿、十亿、百亿上升到千亿的天文数字,而生活在底层的工人下岗失业,农民挣扎在生存线上,连温饱都得不到保障。

现在摆在中国人面前的只有两条绝然相反的路:一条是走全球化、市场化的道路,融入国际大家庭,尊重人权,实行民主,经济定会飞速发展,人民生活必将超过邓小平提出的小康水平;另一条路是仍旧回到毛泽东那条封建专制独裁的死路,继续剥夺人民的各项公民权利,不尊重人权,不进行政治改革,不依法治国,老百姓继续过苦日子。

通过比较对照,我们对这个开放的世界的潮流在历史上的演变,一定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了。顺应这股世界潮流,定会国强民富;违背这股世界潮流,其后果每个中国人都曾尝过。因此,你们才是真正的逆世界潮流而动的反动,这个反动与你们在抄家物资清单上所写的“反动资料”的“反动”截然相反,是你们把它弄颠倒了。这个大是大非不得含糊,不能搞反了,否则就会使历史倒退、民族遭殃。当然你们中的多数人还是分得清这个是非的,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饭碗,不得不做违心事、说违心话。但也有人贪心不足,想吃更好的饭,贪图更大的享受,不管别人死活,如此下去这些人会走到人民的对立面上去。

联想到最后一次审讯时,也许那位审讯官年轻气盛,他说:“我不但要管你,整个菱湖镇的人都要管。”他这番话说出了目前中国警察的真实情况,也很对,但与世界各国、特别是人民真正当家作主的国家的警察的关系绝然不同了。那些国家的警察是由纳税人养活的,因此要为纳税人服务,不能“管”纳税人,遇事被纳税人训斥,只得唯唯诺诺,不敢对抗。

中国的警察就不同了。据多数警察反反复复教训我时称,他们是由“党”

养活的,钱是“党”给的,因此要报效“党”国,“党”叫干啥就干啥,“党”叫咬谁就咬谁;至于老百姓,只能乖乖地被他们管了。不过有一点我一直弄不明白,“党”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党”是谁养活的?

这次抄家,据妻子事后告诉我,你们要她在一张已事先写好字的纸上签名,说你们在抄家过程中没有违法现象。这显然是掩耳盗铃。抄家是冲着我来的,对我采取这个行动是否合法,时间、历史会作出公正的判决。

将抄家任意扩大到4个家庭的4代人:小孙女的学习用品你们抄走了80多岁老太太的房间你们也闯进去折腾一番,吓得她精神失常;儿子用的白纸也一起抄走;妻子的香功录象带如果也在抄家的范围,那么菱湖镇上有半数人家都可抄,这是一;第二,由国家出版社出版、国营书店出售的书报杂志如果也得查抄,那得开几部大卡车到菱湖街上,那么多书店、文具纸张店、邮局的书报杂志发行点,一定满载而归,战果辉煌;第三,甚至连洗衣机内已浸泡肥皂水的待洗衣服,也要放干肥皂水翻个底朝天,恨不得掘地三尺挖出你们所称的“反动资料”,可惜我家的地板只要挖(要用风钻)半尺就能把1楼住户的天花板挖透,难道这也是“合法”?所以我请你们自己改正错误,不然我要向上申诉,并保留向外界揭露的权利。

记得六七十年代,中共大批苏共修正主义之际,我在上海报纸上看到这样一条新闻:苏联驻北京大使馆,在深夜开了一辆拆除了牌照、截断尾灯和刹车灯电路的小汽车,偷了一只邮政信箱逃走。这显然是为了从中国老百姓的通信中窥探中国的社情民意。到了今天,中国的国家安全部也仿效它的苏联老大哥,将黑手伸进公共的邮政事业,将保障公民通信自由的宪法践踏得体无完肤,将为所有公民服务的邮政事业变成了一党控制全体公民的工具,从此国无宁日、民无宁日了。前面已谈到今天是全球信息时代了,通过互联网能得到一切想得到的信息,也能将各种信息送到想送的任意一个地方。电子杂志《大参考》像天女散花那样,要进入中共中央高层任何一台电脑都似探囊取物。据说今年全国互联网用户已达1,690万户,且每年都在成倍地增加,还有卫星通讯电视、电传电话、无线广播等,真是无孔不入,像我这样手工抄写可是原始落后得老掉牙了。你们花如此大的警力对付我,摆出一付招摇过市的架势,并不能说明你们的强大,却恰恰暴露出你们的怯懦、得不偿失、徒劳无功。当然你们也在努力对付先进的通讯工具,实行封锁干扰,如在互联网上筑“防火墙”,窃听电话,干扰国外电台……最拙劣的一招是去邮局偷信,这种卑鄙的做法,只能算是小人,如果拿到国际上曝曝光,除了抵赖,只是将一个堂堂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大国面子丢得精光。

尽管你们煞费苦心,还是收效甚微,普通中国老百姓仍能不断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据美国之音推测,有上亿中国人在收听外国广播。最近在自由亚洲电台《听众热线》和《老百姓的声音》节目中,有两位令全体中国人尊敬的听众,一位是上海的宋先生,另一位是浙江的赵先生。听赵先生的口音,有点像湖州官话。他们两位都身患绝症。医生已明确告诉宋先生,他活不了多久了。但宋先生并未绝望,他要充分利用死前极其宝贵的时光,把自己这一代和上几代经历的苦难告诉人们,让子孙后代(也包括他的同代人)早点醒悟:这苦难来自何处?因此他在《老百姓的声音》热线上发表《死前杂谈》,已从“之一”讲到“之五”。如果病魔不过早夺走他的生命,我想他会继续讲下去。别的听众每次只能讲5分钟,他可以讲15分钟,据说还为他制作了专题节目。他在《死前杂谈》中揭露、控诉了毛泽东、共产党的滔天罪行、暴行、丑行、恶行,真是字字血、声声泪!他的控诉,使人热血沸腾、义愤填膺。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如此忧国忧民,就如鲍彤先生的《忧思录》,其高尚的情操,令人肃然起敬。当然,我希望你们不要去镇压他们,因为他们是在履行神圣的言论自由权。

(范子良于2000年11月23日)

(作者简介:范子良,男,1938年3月13日生,浙江湖州人,原上海铁路局职工。多年来从事人权民主运动,数次参与人权签名活动。尤其是近年来,他手工录制、整理、复写自由亚洲电台、美国之音、法国国际广播电台等海外媒体的广播稿,自费邮寄给外地朋友,为传播自由民主人权思想和启蒙民众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他欢迎其他朋友同他交流,地址:浙江省湖州市菱湖镇周家弄3幢西单元206室,邮编313018;女儿沈茜的地址:菱湖镇新墩生活小区44幢2单元603室,邮编313018。)

《大参考》2000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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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10-03

王金波:墙外追思——回忆祝正明等杭州、上海几位入狱朋友

去年上半年,我曾三赴杭州,接触了一些朋友。如今,这些朋友中的祝正明、吴义龙、朱虞夫、毛庆祥、李国涛、姚振祥,以及我虽未见过面但到过他家的王有才,均已身陷囹圄。虽然在组党等问题上,我同有些朋友的观点不尽相同,但我对他们充满敬意和思念。


1998 年12月29日起警方突然加紧对我的控制,不知是否与事后看到的胡锦涛视察临沂有关。此时临沂制药厂全面停产,我萌发了去杭州打工的念头。去年1月14 日,我觉得警方的控制有所放松,就在下午坐上汽车,次日凌晨5点半到了吴义龙住处。但奇怪的是,无论敲门、打电话还是打传呼均无回应。怎么回事?吴义龙出事了?

除吴义龙外我还有祝正明的电话,但无详细地址且从未联系过。我给祝正明打电话要到详细地址后去了他家,但按门铃、敲门均无人开门。我下楼打电话他说没听到。我又上去,依然如故。我又到传达室打电话,无人接。这时过来一个穿拖鞋戴眼镜的矮个子,值班员说这就是祝正明。上楼后试了下门铃才知已坏,而卧室离门挺远,且隔了两道门,所以没听到。

听我是从山东来的,正明很高兴。他于1962年10月生于山东济宁,除小时侯回老家浙江江山住过两年外,到16岁考上浙江大学前在山东生活了14年。考上大学的同时,当教师的父母调回老家。大学毕业后先在江苏工作几年,后调到杭州蓝孔雀化纤公司。不久前离婚,现独居家中。正巧这几天生病,天天打吊瓶。

吃完饭我在床上迷糊了会儿,陪他去公司职工医院打吊瓶,然后他给吴义龙和朱虞夫打电话,都不在,就给朱虞夫打传呼。朱虞夫回电话说,他和吴义龙都在毛庆祥家。于是正明带我去毛庆祥家,见到毛庆祥、吴义龙、朱虞夫、王荣清。

正明比我大整整10岁。而在学识方面,他更是我当之无愧的兄长。“六四”后他开始跑图书馆查阅资料编成《政治民主》一书,从“政治”与“民主”中各取一字作为笔名“政民”。另外还有一个巧合,即“政民”的汉语拼音(zhengmin)比“正明”(zhengming)仅少一个字母。我曾仔细阅读过此书,看到地方自治中的市经理制等内容时,对当时正好在场的毛庆祥、王荣清说,没有5年以上的深入研究写不出此书,他俩说这是正明花了近10年的时间写成的。可惜的是,这本较系统全面、通俗易懂、能够启蒙民众的政治学著作不能在大陆正式出版。但我想,这本书应有正式出版的那一天。

正明家在杭州城北,离汽车北站仅一公里。3月28日我第三次抵杭后先去了他家。我们一起灌了最后一罐福利煤气,因为下周他就将被化纤公司解除劳动合同,不再享受职工的各种福利待遇。他原为车间主任,参加组党后被解除职务,现在又要失业了。使异议人士失去工作吃不上饭,是中共当局惯用的卑劣手段。为了生计,正明不得不开始打工,好像是推销一种建筑涂料,几乎每天都要出差去外地,很是辛苦。就是这样,由于我一时没找到工作,他还经常照顾我的生活。

正明为人谦和,与当地朋友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对外地来杭的朋友也是热心帮助。天津朋友吕洪来与夫人在杭州卖梨,因滞销而被迫转移一个市场后,正明约我一起帮他们夫妇干了两天半才于春节前两天卖完。江苏朋友张玉祥来杭打工的第三天就接到夫人急电,孩子重病急需钱用,正明带他跑了一天,通过另一位朋友借到两千元钱让张玉祥寄回家。

正明还比较谨慎。去年上半年中共当局准备大规模镇压民运的迹象时有表露,杭州民主党朋友总体上仍对组党持乐观态度,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错觉。正明似乎有所察觉,采取了较低的姿态,故被吴义龙等人批判为“胆小”。

4月底我准备离杭时,正明曾极力挽留我。5月3日晚我在临沂获释后,卢四清说正明已在东北被捕。次日早上我又被捕,6月10日获释后我给正明打电话未打通。后来听朱虞夫夫人姜杭丽女士说,6月底正明获释后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即再无音信,他的母亲还曾到杭州找过他。今年初我听说正明已于去年底被捕。4月29日我给王东海打电话打听正明的消息,老王也不清楚。就在当天晚上,外电报道他被重判10年。

正明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可是如今却被中共当局非法剥夺自由。他离婚后只能靠父母,而年迈的父母不知要添几多白发。在这里,我只能默默为他祝福了。


王有才二次收监后,我失去同杭州朋友的联系。不久任畹町先生把我和吴义龙作了互相介绍,此后我就同吴义龙保持联系。有一次他说准备成立一个营救王有才、秦永敏、徐文立的全国工作小组,希望我能代表山东参加。考虑到代表资格的严肃性,我推荐了青岛的燕鹏。当时我未意识到,这个小组是由民主党成员组成的,而燕鹏未参与组党。

去年1月15日下午,祝正明带我到毛庆祥家,我一看就知最年轻的那个是吴义龙。但义龙没猜到是我,看了我的名片后高兴极了。

义龙生于1967年5月,家在安徽枞阳农村,1987至1991年就读于安徽大学中文系,后在池州师专任教4年,1995年到杭州学习,次年考入杭州大学(现浙江大学)中文系攻读文艺学硕士。义龙右腿患小儿麻痹症,走路不方便。后来听说他曾拖着病腿在全国奔波,令人感动。

我问他早上是怎么回事,他说凌晨两点多躺下后睡得太死,而电话线拔下来了,传呼机放在外间,故均未听到。谈了会儿,他继续在毛庆祥儿子学习用的电脑上修改毕业论文。这篇论文的题目我依稀记得是《论内容与形式的无效性》,讲的是文学作品的内容与形式本是一回事、不可分的。

谁也没想到,这篇倍受导师称许的论文,竟连参加答辩的机会也没有。19日下午,我与一个在浙大读博士的大学同学在西湖湖滨公园游玩时,给义龙的夫人单称峰打电话,得到一个吃惊的消息:义龙刚被学校告知,他已被开除学籍。昨晚义龙的导师打电话让他去,他还以为是答辩的细节问题,没想到今天校方给了他昨天已发下的开除他学籍的文件。回到义龙家里我打电话通知了几个朋友。

义龙显然很激动,打算去学校以绝食绝水的方式向校方提出抗议。但在大家的劝说下,他慢慢冷静下来。后来我们听了自由亚洲电台关于卢四清采访中共浙大党委副书记张浚生,即那位前新华社香港分社副社长的报道,对他的无知无理非常气愤。

义龙参与组党是在行使公民合法的权利,并未违反法律,也未违反浙大校规,却在毕业论文答辩前3天被校方无理开除。这就是中共当局口口声声所称的人权!义龙激愤之余写下《我的申明》,对浙江大学及其背后的实际主谋者进行了批驳。小单也给教育部长陈至立写了封公开信。中国民主党浙江筹委会则发表严正抗议和郑重声明。

伴随着开除学籍而来的,必然有一个“中国特色”的问题——户口迁移。浙大校方已开出户口迁移证明,限期15天迁回原户口所在地池州师专。但迁回去还让他代课么?恐怕已不可能。义龙很想留在杭州,大家也舍不得他走,于是他决定不办理户口迁移手续。

后来证明,没有落下户口的吴义龙确实让警方头痛了一阵。2月底浙江警方把他带往合肥,安徽警方以义龙的户口不在安徽为由拒绝接收。他被带回枞阳老家住了段时间又回到杭州,而浙江警方不得不“代管”。4月底他在广州被捕,浙江警方开始曾以户口问题为借口拒绝接收,但最后还是去广州把他接回。

2月10日我第二次抵杭,已是腊月二十五。这是我平生首次在外地过年。除夕下午,两个骑摩托车的陌生人突然在门口停下,大声喊义龙的名字。我们吃了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谁知是邮局送来的宁夏银川陈晓昶先生拜年的礼仪电报,虚惊一场。

晚上,大家陆续来了。祝正明搬来闲置在家的电视,朱虞夫、毛庆祥、王荣清等也送来了礼物,有漂亮的台灯,有精致的对联,有红红的灯笼,以及各种食品和鞭炮烟花。杭州据说禁燃鞭炮,可这一夜鞭炮响彻云霄彻夜未停,天都几乎是亮的。

大家喝了点酒或饮料。当然,酒中少不了对狱中狱外异议人士的敬意。然后义龙开始给外地朋友打电话拜年。为节省话费,每次通话时间尽量限制在1分钟以内。很晚了大家才走,只剩下义龙、正明、小郑(义龙的老乡,在杭州做生意)和我。小单已提前回萧山老家。联欢晚会没意思,我们开始打扑克——“升级”。我和正明配合得很好,把义龙和小郑打得落花流水。平时我们从不打扑克,这算是例外。

本想打个通宵,可四五点钟大家就撑不住了,好歹找个地方躺倒便睡。天刚亮就有人敲门,是上海的晚成先生,一位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成员、宝钢退休工程师,连夜坐车赶来拜年。后来义龙去萧山小单家,初三回来。这两天我住在义龙家,接到一些外地朋友拜年的电话。

2月20日浙江朋友举行春节联欢会,我应邀参加。会上我一言未发却被警方非法留置盘问,押回山东以“扰乱社会秩序”罪名行政拘留15天,又软禁3天于3月15日获释。当晚我打电话给正明,得知义龙曾被监视居住并押回老家。不久义龙回到杭州。

3月28日我第三次抵杭,马上听说警方明里暗里逼迫义龙搬家。4月1日,我们雇了三辆人力三轮车,把义龙简陋的“家”搬到新地方。但好景不长,没几天房东突然要求退房。没办法,4月15日又搬了一次家。因为我也要租房子,义龙就把绝大部分家具——一张床、一套旧沙发、一张茶几、两个小橱、几个椅凳、几个纸箱——给了我用。为安全起见,大家尽量少去义龙新家,我则从未去过。29日我被捕后警方不相信我从未去过义龙家,并说从我的住处步行到义龙家仅需几分钟。看来义龙的行踪被警方掌握得一清二楚,尽管事先我们未发觉。现在想来,义龙被迫接二连三搬家,是形势趋于紧张的又一明证,但大家未能充分重视。

我对编辑工作从中学起就感兴趣,在大学里曾任学校团委机关刊物编辑室主任。有一次我说,将来民主实现了,我愿给民主党的报纸当编辑。有着同样兴趣的义龙则说,我们还是给一家独立的报纸干吧,不管哪个党执政我们都对他进行监督批评。4月中旬我给自己重新定位为学生后,义龙则自我定位为社会活动家即政治家,可能他的思想有些变化。

4月29日上午,安徽朋友高天佑刚告诉我义龙已于26日在广州被捕,小单就来找义龙手机的发票,说她准备去广州看看义龙并要回被警方没收的手机。我马上打电话告诉广州一位朋友并问了义龙的情况。小单走后我同老高睡完午觉即同时被捕。

后来听说义龙被押回杭州关在收容遣送站,生活条件极为恶劣。11月他被重判11年,将要度过漫长的牢狱生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剧。也许,监狱的磨难能使义龙更加成熟,更加理性。相信会的。


去杭州前有一次我给吴义龙打电话,正好朱虞夫接了,因此算是与老朱打过一次交道。

老朱最大的特点是脑后的辫子,一副艺术家的形象。我发现他的确懂不少美术、摄影等方面的知识。

老朱1952年生于浙江上虞,夫是辈分,故名虞夫。据说,他的一个长辈曾在蒋介石手下当过官。他曾读过大学,但未能读完,好像与参加民运有关。他在单位受到牵连,本在工会工作,曾一度被指派打扫卫生,他仍认真工作而使领导无话可说。他曾生动地描述过“六四”后他被拘留的经过,其经验后来在我被拘留时得到了应用。在杭州几个主要民主党成员中,仅他有公职,在房管局工作,所以白天很少见他。夫人姜杭丽女士在医院工作,待人非常客气。儿子当时读高三,去年考入浙大。女儿上小学,很调皮。

老朱曾把他的一座离市中心较远的旧房子借给我住了段时间。4月3日早上,我正在这座房子里睡觉,高天佑来叫我去给于子三扫墓。我们和来金彪、徐珍来到郊区某处,找到一位开花圈店的前国民党少将,而这位年逾9旬的老将军说于子三是他的学生。我们把挽词定为“于子三先生和所有为自由民主献身的人们永垂不朽,中国民主党浙江筹委会敬挽”,请老将军写毕,下午两点多到了于子三墓。

老朱和李锡安等在那里。本定在三点集合,但不知为何只来了几个人。等到三点半,老朱对我说,你和你们老乡(于子三是山东牟平人)先合个影吧,于是挂起挽联给我照了张。又等了会儿,老朱说他们可能去了烈士陵园,我们合个影也去。我们请一位游玩的大学生给我们照了张合影就下了山。

走一站路就到了陵园门口。果然吴义龙、王荣清等十几个人在。警方已上去,毛庆祥等正同他们交涉。大家很快决定去于子三墓,杭州朋友抬着两个花圈走在前面。刚走几步警车就在前面出现,王荣清让我和几个外地朋友赶快离开。两个杭州朋友迅速骑车把我送下山后返回,我自己去了王东海家。

警方对这次扫墓很重视,出动了几辆车,还把一个义乌来杭打工的年轻朋友苏晖彬扣了一夜,无理没收了他的通讯录。至于我和老朱几人直接去于子三墓,其实是个失误——打电话通知时没搞清楚。不料这个偶然的失误却留下一张照片,4月5日清明节在香港一些媒体上发表。

4月29日我和老高被捕,5月1日老朱和老毛到派出所找到我们。老朱坐在留置室陪我们聊天,弄得同他很熟的看守哭笑不得。老高患痔疮,老朱出去给他拿来药。老朱敞开话匣子时很健谈,口才又好,常常把警察讲得哑口无言。但他不会做饭。有一次姜女士不在家他把米饭煮糊了。张玉祥来后,老朱实在不会炒菜,我这个比他强不了多少的半吊子好歹弄了两个菜算是为张玉祥接了风。

6月19日我听姜女士说老朱已被警方带走并抄过家,马上打电话通知了上海、北京等地的朋友。11月老朱被判刑7年。因我不知他家地址(我离杭后他搬了新家)和姜女士的名字,元旦未给姜女士寄明信片。今年6月我家安上电话后给姜女士打电话,得知老朱在看守所被打过一次后在狱中尚可。但凭老朱刚直的性格,不知会否再出危险,我真有些担心。而今两个孩子都上学,真难为姜女士了。


我第二次到杭州的第二天,正赶上毛庆祥拆清泰立交桥下的照像馆。拆完吃饭时讲起年龄,我说老毛生于1950年,仅比我父亲小1岁,完全可称得上我的父辈。但老毛不以为然,说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讲什么辈分,让我叫他老毛,叫他夫人嫂子。这使我很不好意思。同样的情况还遇过几次,比如王东海比我父亲大3岁,他让我与他兄弟相称我只好叫他老王,却从未当面称他夫人程云惠女士为嫂子。

同老朱一样,老毛也是79民主墙运动的老战士,并因此新婚不久即入狱。后来他到青岛开过饭店,与牟传珩先生等人较熟,因此他嘱咐过我好几次,让我有机会代他向牟传珩先生及刚刚出狱的孙维邦先生等青岛朋友问好。自由亚洲电台《不同的声音》节目主持人谷季柔女士曾说老毛“生财有道”。为养家糊口,老毛做过多种生意,有赔有赚。1998年他正在温州做生意,听到组党的消息毅然回杭州投身民主运动。夫人胡晓玲女士失业在家,儿子上中学,他只好每天早上去舞厅教人跳国标舞赚几个钱。

老毛为人谦和,任劳任怨。吴义龙两次搬家,他出力最多。第二次搬家,他借了辆人力三轮车。因吴义龙不能骑,我不会骑,老毛来来回回忙了一个上午。当时下着小雨,天气比较凉,可他还是出了不少汗。老毛对名利毫无兴趣。他多次说,我们要有做铺路石的精神,现在的组党人士将来未必能有治国安邦的才能;即使民主党正式成立了,党的领导人的综合素质要求相当高,可以请现在未参与组党的人来做党的主要负责人。老毛的这些话对我影响很大。

老毛对我很关心。我第二次到杭州,他开始给我找工作,但因是年关没找到。我第三次到杭州没几天,他给我找了份在菜市场卖潮面(一种食品)的工作,但很快发现赔本且无发展前途就放弃了。4月底我决定离开杭州,他忠告我找份工作安顿下来,在解决生活问题的基础上才能更好地从事民运。5月1日他和老朱到派出所看望我和老高时,带来他的夫人做的饭。下午临沂警方接到我,去了趟我租的房子,老毛一直把我送上车。

今年6月我给胡女士打电话,她说我寄去的明信片已被警方抄走,老毛在狱中未受到进一步的虐待。后来我在一家农贸市场见到一位酷似老毛的老人,当时我的心猛地一紧,真以为是他。只是这人年龄教大,头发花白。不知几年后老毛出狱了,头发会否白多黑少?


上海朋友李国涛、姚振祥我也曾有过一面之交。

与李国涛见面是去年1月在周建和先生家里,这位一直未成家的硕士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李国涛的工作极不稳定,往往费尽周折找到一个不久就被警方暗中破坏。当时他在保险公司做业务。今年春天他与蔡桂华先生商量请我去上海打工,考虑到上海警方的流氓行径,我没有去。不久听到他被劳教的消息,令人扼腕。

姚氏兄弟我久闻其名。去年4月,姚振祥被解除劳教的当天,我在杭州同他见过一面。他是因母亲病重病故而提前几天出狱的。他讲了母亲葬礼上警方百般刁难的卑鄙伎俩,如魏京生等异议人士送的花圈如何被陌生的“街坊邻居”和“单位同事”“自发”送来的花圈盖住,葬礼录像带如何失而复得却被“剪辑”等等。6 月19日我得知朱虞夫被捕后首先通知了他,他惊讶地说昨天早上他刚从杭州回上海,没想到老朱会被抓。后来听说他在安徽全椒被捕,以“嫖娼”罪名劳教3年,而中共全椒县委政法委书记则暗示这是“上头的意思”。

这里有必要指出的是,上海警方一贯使用流氓手段对付异议人士。我听一位上海朋友讲,林海案开庭前,林海夫人徐虹女士提前赶到法庭门外,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说她偷了他的东西,马上有警察过来带她到警署,几个小时后才说是个误会,而此时庭审已结束。还有一次,一位朋友骑自行车走,有人把包扔进他的车篮子里说他抢了他的东西,同时旁边过来几个警察把这位朋友带到警署关了一夜,把他原计划要做的事全耽误了。因此,对最近入狱的几位上海朋友所获得的种种莫名其妙的罪名,我实在没有理由相信。


王有才我虽未见过面,却是我最早联系的朋友之一。1998年9月12日我通过卢四清与谢万军取得联系后,谢万军给我的第一个电话号码就是有才的。次日下午我给有才打电话,自我介绍:“我和你一个姓。”重复一遍他仍未听清,我只好说:“我姓王,叫王金波,王有才的王,金观涛的金,刘晓波的波。”有才哈哈大笑,说:“应该是王丹的王。”后来我在向其他朋友自我介绍时便改为“王丹的王”。谈了会儿,有才让我转告山东朋友,西安朋友刚刚讨论很长时间,对组党提出不同看法。

有才的名字我知道得很早,是从“六四”后的通缉令上看到的。这21位学生领袖的照片我看过不下几百遍。去年4月我在有才家中见到他的照片,越看越怀疑,总觉得与通缉令上的照片相差甚远,忍不住问江霞。江霞笑道,通缉令上的照片不是有才的,当时不知何故被换成了别人的。

1998年春,我又一次听到有才的名字,他去北京参加北大百年校庆被捕。申请组党后,他的名字便频频在媒体上出现。

我与有才的联系只有几次。有一次是向他索取两个人权公约,他不在家,我告诉了江霞。次日早上他打来传呼,我们聊了七八分钟后电话突然中断,重拨后又聊了两三分钟。在这次谈话中,他惊讶地听我说起他生于1966年6月,但想不到我是从通缉令上看到的。

11月有才二次收监,我再无法与他联系了。去年4月,江霞把有才的自行车借给我骑,吴义龙开玩笑说,这辆车和你们姓王的有缘,先是有才骑,后是王培剑骑,现在是你骑。我还同有才的好朋友高烨炬各买了本书托江霞送给有才。29日早上我同江霞约好次日一起去衢州探监,但当天下午我即被捕。后来听江霞说书已送到,这算是我的一点安慰吧。

胡江霞是湖北老河口人,1972年8月生,1993年自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后到杭州东方通讯公司工作,与有才相识相恋并于1995年结婚。他们夫妻二人恩恩爱爱,如今却被一堵高墙隔在两个世界。林牧先生非常关心他们,曾建议浙江民主党朋友把他们二人的合影传到海外。

89民运学生领袖中,有才是我第一个有过联系的。虽然至今未能见面,但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我们能自由地谈心,而不会有秘密警察的特殊关照。


条件所限,不多说了。

98组党运动遭到残酷镇压,民主党主要成员大都被捕入狱。尽管这次组党运动暴露出一些朋友不够成熟、不够理性的一面,但我想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不会忘记他们。是的,我不会忘记他们——那些争取自由却失去自身自由的人们。

2000年9月10日初稿,10月3日修改

《小参考》总第934期2000年10月13日


2000-07-20

冷万宝:石头下的种子——争取人权点滴录

目录

写在前面的话

一、炼狱

A 、
1 、狱中手记
2 、难忘的往事
3 、向日葵·萨克斯
4 、狱中诗录及外两首

B 、残缺的家书——给亲友的狱中书信

二、挣扎与抗争——人权个案与建议、呼吁书及结社组党文件

A 、人权个案

1 、给人权团体的信之一
2 、给人权团体的信之二(附:《关于假释人员在假释期间的规定》)
3 、警察先生们的信
4 、赔偿申请书之一
5 、给长春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信
6 、赔偿申请书之二
7 、蒙受冤狱当赔偿怎奈法院就枉法
8 、自称" 派出所" 的人,擅自打开异议人士所在的民宅之锁,这到底是为什么?
9 、我到底有什么公民权利?!
10 、莫名其妙的一天
11 、示威申请书
12 、执着的民运战士——唐元隽
13 、无奈的出走
14 、亲情无法体现的社会
15 、救救濒临死亡的民运人士安福兴
16 、宁弃特权争人权——简记一位中共干部走向组建反对党的心路历程
17 、徇私枉法路畅通公正无门洗冤狱——记长春市工商局一干部遭冤狱始末
18 、给一遭到侵权女士的信
19 、官官相互百姓遭殃
20 、勒索——谋生者的致命伤
21 、正义之星在腐败大火之中陨落
22 、谁之罪

B 、建议及呼吁书

1 、就要求人大制定一部人权法案一事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一封公开信
2 、就要求人大重新89 年"6 ·4" 事件及允许赵紫阳重新工作一事致全国人大委员长乔石先生的公开信
3 、就要求保障公民基本权利一事致国家主席江泽民的一封公开信
4 、就建议加强解决反腐败问题致第九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一封公开信
5 、就杨勤恒未经法院审理而遭到监禁一事致公安部部长的一封公开信
6 、就中国民主党负责人王有才等人遭到非法逮捕一事致国家主席、总理的一封公开信
7 、就浙江法院审判合法公民王有才一事发表绝食抗议声明
8 、就王有才、泰永敏委托家人及律师为其辩护得不到保障一事致全国人大常委会最高人民法院的信
9 、就徐文立、王有才因以理性、公开、和平的方式践行宪法所赋予的公民权利而遭到地方法院不公正的审判一事致全国人大常委会、最高人民检察院的公开信
10 、吉林省异议人士在本月12 日──15 日将要参加百日绝食接力活动抗议中共当局镇压迫害政治异议人士的做法
11 、就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把为让公民获得更多信息的林海先生判刑及吴义龙因组建中国民主党被开除学籍一事发表声明
12 、中国民主党东北三省筹委会就修宪问题致国家主席、全国人大代表们公开信
13 、吉林民主党成员参加王丹等人发起的要求重评一九八九年" 六·四" 事件征集百万人签名活动
14 、吉林省异议人士就要求重评" 六四" 事件及建立保障人权机制致国家主席、国务院、全国人大常委会、司法机关的信
15 、就敦促中共当局释放组党人士唐元隽一事致法国总理的诺斯潘一封公开信
16 、就中国政府镇压中国民主党及异议人士一事致英国首相布莱尔先生的信
17 、就敦促中国政府释放政治犯,遵守联合国人权宪章一事致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罗宾逊女士的信
18 、就敦促中国政府释放中国民主党创建人王有才等人一事致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玛丽·罗宾逊女士的信
19 、中国民主党东北三省筹委会就强烈要求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及高级专员敦促中国政府重评" 六四" 事件一事致联合国人权事务委员会及高级专员玛丽·罗宾逊女士的公开信

C 、有关结社组党文件

1 、结社登记申请书
2 、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促进会——简章
3 、尚待批准的" 经济社会权利促进会"就中国政府签署《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一事发表声明
4 、筹建中国民主党申请书
5 、中国民主党吉林省筹备委员会——公告

三、思考与述评

A 、思考——给友人的书信

1 、给丁子霖女士书
2 、给许良英先生书
3 、给张昭富先生书
4 、给刘青先生书
5 、给江棋生先生书
6 、给张晓平先生书(1-6 )
7 、给王德丰先生书
8 、给赵常青先生书(1-2 )
9 、给谢万军先生书(1-2 )
10 、给刘世遵先生书
11 、给王金波先生书

B 、述评

1 、小议选举权
2 、" 任何犯了法的人" 都不可以不逍遥法内——读《任何犯了法的人都不能逍遥法外》有感
3 、八年前的今天
4 、六四难以封杀掉的历史
5 、不依法治党焉能治党从严——有感江泽民" 治党从严" 的方法
6 、从《中国人权发展50 年》白皮书之外再看中国人权的状况
——之一略议缺少反思、悔过的《白皮书》及生存权在中国
——之二略议中国公民所具有的选举权及被选举权的实质
——之三略议言论、出版自由在中国
——之四略议结社、组党、游行、示威自由在中国
——之五略议司法部门与人权的保障
7 、是谁制造的台独意
8 、意识形态的挣扎
9 、杂谈中共领导人的人权观
10 、是谁在不断的制造大贪官

四、荒诞

附:讽刺小说——阿球歪传系列

1 、——之一我是谁(又名: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2 、——之二要脸的爱国者
3 、——之三谁是谁的主人
4 、——之四带红色翅膀的苍蝇

后记

http://www.bignews.org/20001109.txt

给王金波先生书

金波先生:

你好!两封信皆收,虽第一封信被拆封,但幸好内容完整,至于其它方面的事情,就由它去了,这主要是我们所做的工作是对得起阳光的。

首先从你的两封信即《组党运动与争取公民权利——纪念98组党1周年》、《思想启蒙与当前的民运工作——纪念六·四11周年暨98组党2周年》的文章内容上看,不难看出这些年来你对民运工作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及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对此,我对你的所做所思深表敬意,并希望你能保持住这种契而不舍的执著的个性和精神。

文章所言,思想启蒙仍然是中国目前的主要工作之一,对此我不仅赞同,而且这也是我多年的看法,并认为思想启蒙的立足犹如大厦之地基,无此基础,无论多少人付出如何的代价,所建工程不过依然是可望不可及的空中楼宇、且所建筑的过程无疑是仍步以卵击石之辙、难以超越现实的局限罢了。为此,我认为如若接近目标,我们必须耐住种种苦难与死寂的岁月,脚踏实地的做一个重建社会基础的建筑工。并由此而言,我们就必须不得不考虑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从事民运工作人士的自身净化的问题,我们从事民运工作的资源靠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人格及道德的勇气和力量,如果连这些最宝贵的资源都在无价值的内斗中消耗殆尽,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呢?我们都知道政治无道德就是社会的毁灭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这倒不是因为我们这个社会身受无道德的政客之害的原故,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问题存在于民运的身上,不仅难以取信于民,而且会使中国的民主化进程更是如履薄冰、步履艰难。这一问题的存在,无论是从过去的民运史上而言,还是现在的民运工作来讲,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毒瘤。而这一问题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的话,那么民运就很难走进良性循环的轨道上去。

另外我很欣赏你对知识分子的层次的精辟分析,但同时我对中国的知识分子有自己的偏见,你说中国的知识分子已经形成三种类型的群体(御用文人不包括在内),对此我很难认同。首先我不认同中国存在着知识分子的群体,作为知识分子的群体在51 年的三大改造的运动中就基本上不存在了,至于言论自由在57 年的众多的知识分子身上的体现,那不过是被消灭的形式的具体体现罢了。而我所认为的知识分子群体或个体存在的标志:有独立的人格、批判的精神、不依附任何各种政治势力、处在社会的边缘状态上、心里常保持着一种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心态、关心弱势群体,而且这些人的言行不仅被社会所知,并让政府不能不重视。以这个标准而言,中国人有几人够知识分子的资格呢?其次我也不认同把那些专业人员算做知识分子,而那些工作不过是其工作范围之内的工作而已,至于持不同政见者,我想应另当别论,因为这是一种非正常社会的产物。

上述是本人的一点拙见,如有不妥之处,请修正。暂谈这里,来日方长。多保重!

此致!

万宝上
2000年7月20日

《大参考》
http://www.bignews.org/lengwanbao.html

2000-05-26

王金波:思想启蒙与当前的民运工作——纪念“六四”11周年暨98组党运动2周年

思想启蒙与民主运动是何关系?政治学家王惠岩教授在《〈西方民主史〉序》中说,“西方各国都经历了思想启蒙、民主运动和先后建立民主制度的历史过程。”那么当前中国处于哪个阶段呢?

在刚刚过去的半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不少知识分子表现出了一种人格的二元分裂现象:一方面对官方意识形态有着某些游离的倾向,另一方面却不得不在极权主义体制下力求安身立命而委曲求全。顾准、遇罗克之类的知识分子毕竟寥若晨星。本文无意对这些为数不少的知识分子进行指责,因为责任不能主要由他们来负。在1950-1970年代,即中国历史上最黑暗最专制的一段时间,根本不用侈谈思想启蒙,因为所有的异端思想均被扼杀在萌芽状态,即使后来偶尔发现几个幸存的零星的漏网之鱼,也因其当时已被社会边缘化而几乎未起作用。

1980年代终于有人接过“五四”的传统,开始了新启蒙运动。这次启蒙的对象基本上仍在知识分子内部,是知识分子中少数对多数的启蒙。这些知识分子主要是从事教学、研究的专家学者。其他群体所受的影响要小得多,尽管也产生了一些优秀分子。至于大多数民众,还远远谈不上。

“六四”惨案使新启蒙运动噶然而止。当局愚弄蒙昧、收买诱惑和镇压威胁的三种手段,使1990年代初期的知识分子对思想启蒙三缄其口。但1992年经济市场化重新启动后,经济进一步的发展带动其他领域同国际惯例接轨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日益增大并在某些领域已基本接近接轨,知识分子作为社会的精英群体已不知不觉身处现代文明之中,从而使当局中世纪的愚弄蒙昧手段基本失效。另一方面,1990年代中期开始的经济萧条和衰退使当局“花钱买稳定”的政策在几十年储备告罄、大举借内外债的背景下也逐步失效。与此同时,因制度性、结构性的权钱交易、贪污腐败、社会财富大量集中于官僚阶层而造成的工人农民受生活所困而上访请愿事件与日俱增、社会保障体系不完善、信仰和道德出现危机与真空、犯罪率上升、人口压力加大、环境日益恶化、民族矛盾时有激化等等社会不稳定因素的增加,当局镇压威胁的手段在大力加强的同时却更显苍白无力。伴随着这个历史阶段的到来,知识分子作为一个群体已完成了自身启蒙的过程。现实生活中现代文明的发展对自由民主人权法治和社会公正的需求同现存秩序造成的不稳定因素对现代文明发展的障碍和威胁之间的二元对立,已使知识分子群体认识到,不对现存秩序进行革新就不能保证现代文明的发展。于是,他们在世纪末开始了面向新世纪的思想启蒙。这样,思想启蒙的对象从知识分子自身转移到了以广大民众为主体的其他群体。

这些思想启蒙中的知识分子又分为几类。一类是“为知识而知识”的纯学术型知识分子。这是民主社会里知识分子的常态。中国传统文化和共产主义文化均排斥独立的人格和独立的思想,知识分子只有依附于政权才能存在。这类摆脱了官方意识形态控制的独立的自由知识分子的出现,使民众渐渐领悟到一个道理:原来人们完全可以独立地活着,不必非得对政权意志进行依附和诠释。这种远离政权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使民众对政权产生了离心作用,是一种用自身的表率来对民众进行的思想启蒙,尽管思想启蒙可能并非他们的初衷。这是一种广义上的思想启蒙。

第二类知识分子作为1980年代新启蒙运动的参与者或直接继承者,秉承近代和“五四”的启蒙传统,自觉地通过著书立说对传统和现实进行理性的批判和解构,并致力于新价值体系的建构和普及。他们的著作或言论基本能够在当局允许的媒体上公开发表,潜移默化、循循善诱或振聋发聩地对广大民众进行思想启蒙。这是一种传统意义上的思想启蒙。

第三类知识分子直接参与受到当局残酷镇压的持不同政见者运动。他们中有许多人本已在中共体制内取得一定成就或职位,但因在民主运动高潮中所起的作用而遭镇压并被排斥于体制之外,甚至坐牢或流亡海外。无疑,他们也起到了思想启蒙的作用。

至于那些仍在替当局辩护并反对思想启蒙的知识分子,不在本文讨论的范围。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知道,当前的思想启蒙已同民主运动有了某些结合。这是由于技术进步的结果,尤其是以Internet革命为标志的信息化时代的到来,今天和明天已不再是昨天的翻版,而是不断被赋予新的特点。在民主化进程方面,新的特点之一便是:思想启蒙、民主运动、建立民主制度不再是历时较长、分期较明显的三个阶段,而是历时较短、分期较模糊,前后两个阶段往往是混合的,只不过在不同的阶段凸显出不同的特点。目前便是思想启蒙与民主运动相混合的阶段,以民主墙运动为起点的当代民主运动与新启蒙运动是同时开始的。

这又引出一个话题:我为什么一再强调思想启蒙呢?

“六四”惨案发生的必然性之一是,军队仍是当局镇压民众的工具。随后的苏东剧变中,各国军队基本保持中立(罗马尼亚事件中军队倒戈和苏联“8·19 事件”中军队转为效忠合法总统两件事在某种程度上也具有这种意义),无疑同戈尔巴乔夫“改革与新思维”和持不同政见者运动的思想启蒙有着必然的联系。

98组党运动中王有才发起筹组民主党的本意,据我了解是“凝聚一批有见识、有责任感的知识分子,共同传播思想、承担责任、推动社会变革”,并且他在狱中“仍然认为思想传播至为重要”。我认为,作为传播自由思想的一个载体和争取公民权利的一种手段,98组党运动注重的本来是思想的传播和公民权利的争取。但在后来的筹备活动中,有些民主党人士将组党的目标转为建成一个具可操作性的反对党并急于求成,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不成熟、不负责任的表现,其危害已有目共睹。假如98组党运动的目标始终定位于以省为单位的民运人士的松散联盟并传播思想、争取公民权利,很多悲剧性后果或许可以避免。

去年7月我在《组党运动与争取公民权利——纪念98组党运动1周年》中认为,“当前我们最需要做的是争取公民权利的启蒙工作。”这里重点在启蒙。争取公民权利并非意味着无原则地鼓动群众上街,因为经验证明群众运动并非天然合理。我所理解的争取公民权利,是指本着公开、理性、非暴力的原则和最低社会成本的原则,运用法律的手段争取国际和国内有关文件和法律已明确了的公民各项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在争取公民权利的过程中,民众仅仅懂得怎样做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懂得为什么这样做。前者属于争取公民权利的具体操作;后者是基础,是主要由知识分子从理论上阐明、每个公民均可参与的思想启蒙。

极权主义最惧怕的是自由的思想。在极权主义走向衰竭的今天,破除当局对信息封锁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一切有效手段传播思想,这实际上是个思想启蒙的过程。在思想启蒙与民主运动相混合的阶段,争取公民权利是手段、进行思想启蒙是目的。一俟进入民主运动与建立民主制度(制度创新)相混合的阶段,思想启蒙退居次要地位而制度创新成为主要目的。

自1998年以来,又有几十名民运人士入狱,并有大批民运人士遭到非法传讯、拘留、软禁、监视居住以及解雇和开除学籍等种种迫害。在民主党遭受重创、民运处于低潮、“六四”平反未显端倪的今天,本文认为,在总结经验、调整策略的基础上,民运工作宜参考以下几点:

一、保存实力。近两年,包括二三十名民主党人士在内的几十名入狱的民运人士中,不乏能力较强、影响较大的优秀人士。这是民运的重大损失。损失一个民运人士决非仅仅意味着损失一个人,而是往往意味着损失几十个人、几百个人甚至更多,因为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受他影响的群体。在资源极其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应尽量避免入狱。这就要求我们应理性、智慧地开展工作。

二、传播思想,启蒙民众。思想的力量是无可比拟的。很难想象,没有自由民主人权法治思想的作用,民运人士会在极权主义体制下从事随时可能失去自由的民运工作。为将自由民主人权法治思想传播给广大民众,我们就要进行艰苦卓绝的思想启蒙工作。当民众普遍接受自由民主人权法治思想的时候,思想启蒙的目的就达到了。

三、待机而发。民主制度的建立(制度创新)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我们在促进中国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应本着最低社会成本的原则,充分考虑社会各群体的心理承受能力和经济承受能力。这就要求我们以足够的理性和最大的智慧,在自由民主人权法治思想进一步普及的基础上,选择适当的时机对现存秩序进行合理的冲击,最终建立民主制度。

2000年5月26日03:05急就,山东莒南

2000年11月23日二稿,山东莒南

【作者注】

现在正值中国民主党组党7周年,我应写文章以示纪念。但由于我刚刚出狱,对情况不太了解,又没有上网的条件,所以一时写不出新的文章。本文写于5年之前,国内一些朋友看过,但从未发表。2001年我被定“罪”时,本文是“罪证”之一。当然,文中的一些观点,我现在不一定完全赞同。

2005年6月21日,山东莒南

《民主论坛》


2000-04-14

王金波:试论合法性问题及其他

第一部分



1933年,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发生了一起控诉书风波,胡适等人被开除出同盟。起因是,在由控诉书的真实性引起的如何看待现行法律的合法性问题上,胡适等人同宋庆龄等人产生分歧。分歧的结果是,一批知识分子走上改良之路,一批知识分子走上革命之路。

我觉得,如何界定合法性,在当今中国的革命与否问题上,不能不认真探讨。

胡适主张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在社会变革方面就是在不违反现行法律的基础上,对现存秩序中不合理的成分一点一滴地改。显然,他承认现秩序的合法性。

与此不同的是,有许多学说和政治派别,比如共产主义,则不承认现秩序的合法性。它们认为,现存秩序是不合理的,没有得到民意的支持,所以必须完全推倒并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即进行革命。

这里面有一个与合法性密切相关的概念,即民意。民意到底指的是什么?它与合法性的关系如何?


1996 年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果是克林顿当选,这说明民意是倾向于克林顿的。1991年6月俄罗斯全民公决的结果是赞成列宁格勒恢复原名圣彼得堡,这说明民意是倾向于圣彼得堡这个名称的。1989年12月,罗马尼亚民众通过新闻媒体和公众场合愤怒声讨和控诉共产党及其暴君齐奥塞斯库的累累罪行,这说明民意是站在共产党及齐奥塞斯库的对立面的;而此前一个月的罗共14大期间,见诸新闻媒体和公众场合的却是对共产党和齐奥塞斯库的赞扬和歌颂,这说明民意是……?

也许有人说了,1989年11月罗马尼亚民众没有充分表达自己意志的权利。事实的确如此。但他们并非完全不享有这些权利,至少根据法律规定他们享有这些权利,并且事实上他们每隔几年就要行使一下这些权利——尽管是象征性的。就是说,虽然他们的权利是非常有限的,但罗共政权就是凭借民众这点非常有限的权利在事实上取得合法地位的。

在这里显然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无论如何,这个没有真正体现民意的结果,仍然是一种公众意志体现的结果,最起码是没有得到民众的正式反对即得到了默许和事实上的认可。

这就使合法性的惟一来源是民意的说法遇到了挑战。


我们不妨扩大一下视野来讨论这个问题。

近代启蒙思想家格劳修斯、霍布斯、洛克、卢梭等人对自然法均有详尽的论述。我的理解是,自然法(或叫自然法则、绝对真理)是一种人类虽可无限接近但却永不能达到或完全感知的极至状态,它无时无刻不规范和左右着人类的行为。人类对自然法的某些部分能够感知,这些感知即形成了民意法。显然,民意法与自然法至少存在以下两个区别:一、民意法所涵盖的范围仅是自然法的一部分而永不可能是全部;二、民意法所能表达的部分与自然法所对应的部分必然存在程度不同的差异而永不可能完全吻合。人类将民意法以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即形成了成文法。同样,成文法与民意法也至少存在以上两个区别,原因主要有:一、人类不可能将所感知的民意法全部以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二、民意法是永远处于变动之中的,而成文法由于在一定时间范围内是固定不变的,所以它必然与民意法存在一些距离,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距离越来越大——这就是所有的成文法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都需要修改的原因;三、人类自身的局限性使得成文法不可避免地存在漏洞,有时甚至自相矛盾。


那么,在自然法、民意法与成文法之间,合法性的“法”是指哪一种呢?

我们可以首先排除自然法,因为自然法在人类所能感知的范围内是不存在的。这样就剩下了民意法与成文法。而在这两者之间进行选择,常常使我感到为难。

比如,任何人都无法否认,不管是采取了何种欺骗手段,1949年中共建政却的确是获得了民意的支持,尽管它是建立在对中华民国现存成文法体系全盘否定的基础上的。同样,1989年罗马尼亚12月革命完全废除了罗共政权的现存成文法体系,但它也是获得了民意的支持。

这样,在合法性问题上,1949年中共建政和1989年罗马尼亚12月革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


这就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什么是革命?

由于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科技等领域均存在革命之说,这里把讨论的范围限定在政治领域。

雷蒙·阿隆认为,革命是指“根本改变现存秩序”。中国有的学者认为,革命是指“以彻底变革社会各方面为目标的暴力行为”。这两个定义均未涉及革命的结果是进步还是退步。我认为,革命是中性的,其结果既有可能是进步的,也有可能是退步的。不仅近代英法美等民主制度的建立、辛亥革命、罗马尼亚12月革命属于革命的范畴,俄国十月革命、法西斯政权的建立、中共建政也同样属于革命的范畴。

显然,雷蒙·阿隆的定义未涉及暴力与否,而后者则明确了革命中的暴力因素。那么,革命与暴力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回顾历史我们不难发现,革命往往是与暴力联系在一起的。但并非所有的革命都是暴力的,1689年英国的光荣革命和1974年葡萄牙玫瑰革命就很难与暴力联系在一起。这就使革命分为暴力革命和非暴力革命两种。对于暴力革命,不论是以民意法还是成文法来衡量,在21世纪的今天均已很难纳入合法的范畴。因此,这里仅讨论非暴力革命。

那么,为什么会发生革命呢?

由于代议制下执政者行为与成文法和民意法的天然差距,致使多数人或少数人的暴政成为可能,或者惯性的存在使得现存秩序与民意之间的差异,便为革命的发生提供了可能性。而这些革命无一不是对现存秩序进行根本性的改变,因此不承认现存秩序的合法性并对现存秩序进行根本性的改变就成了革命最基本的特征和内容。

所以,革命的一个可能的定义即是:在不承认现存秩序的合法性的基础上根本改变现存秩序的政治转型方式。


我认为,革命最主要的特征有两个:一是不承认现存秩序的合法性,这是前提和基础;二是对现存秩序进行根本性的改变,这是内容和结果。

在这里,革命显然被置于现存秩序的对立面上了。这样,革命的合法性问题就与成文法和民意法的关系问题紧紧联系在一起。

虽然成文法是民意法的文字表现形式,但这二者之间存在区别,前文已提及。这就引起这样一个问题:对以成文法为表现形式的现存秩序的改变应以何种方式进行?

现存秩序的内容不仅包括成文法,还包括依据该成文法体系存在的代议制执政者即政府。如果是政府违反了法律,并且民众无力改变这种状况,我们该怎么办呢?

根据国家统治型态可分为民主主义、威权主义、极权主义的理论,民主主义体制下的革命无疑既违反了成文法又违反了民意法因而是非法的,那么在威权主义和极权主义体制下呢?为了叙述的方便,这里把威权主义和极权主义体制合称为非民主体制,并且把下面讨论的范围限定在非民主体制下。

在非民主体制下,进行革命无疑违反了成文法,但却符合民意法。这就使合法性的问题归结为如下一点:成文法与民意法孰上孰下?

从其起源看,民意法无疑高于成文法。但在现实生活中,成文法却往往高于民意法。

第二部分



政变不属于革命的范畴。军事政变属于暴力范畴,其合法性显然不存在。非军事政变虽然很少,但确实也存在,它的合法性如何呢?1991年前苏联8?19事件虽然不是一次纯粹的非军事政变,但它在军事政变与非军事政变之间毕竟更接近于非军事政变。而这次政变的不合法性已被历史所证明。为何?因为它没有按现行法律程序进行活动。

革命要求根本改变现存秩序,是自上而下进行的完全转型。并且与通常不设定终极目的的改良不同,革命往往描绘出一个理想天国,它的终极目的即是在世上建立这样一个理想天国。而实际结果则往往是以暴易暴甚而以专制代替民主。

即使不考虑以上因素,民主革命的结果是建立民主,我们也是要慎重考虑的。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且不说后工业文明将人类归于大自然普通一员,就是从“人是世间最宝贵的”的角度讲,我们在讨论社会转型时,还必须考虑社会成本和对人类基本价值的尊重。革命过程中的不确定性、不可控性及社会动荡的破坏性,必然会加大社会成本,削弱对人类基本价值的尊重意识,这便使得我们对革命产生怀疑和忧虑,去寻找革命之外的方式。


表象民意即是现实生活中的法律,是一种成文法。与此相应,内在民意可视为一种感知法。不仅在范围上感知法不可能全部表述为成文法,而且在准确程度上二者也存在差异。

在感知法与成文法之间孰上孰下呢?从自然法的角度讲,显然感知法高于成文法。美国司法制度中联邦最高法院的判例原则的出现说明了成文法的局限性,即人类不可能将感知法完全表述为成文法。但同时这一现象又说明了人类仅是在成文法未涉及到的领域才援引感知法。

随着人类的不断进步,成文法涉及的领域日益扩大且在现实生活中重要性的日益提高,使得成文法与感知法的距离逐渐缩小。另一方面,在成文法日益完善的同时,人类已越来越倾向于一切依据成文法做出判断,即理性的成分日益取代非理性的成分,从而使得成文法日益取代感知法成为人类行为的最高准则。


事实上,人类永远只能从现实存在中寻找判断的依据。而法是体现人类意志的具体规范,它只有具体表达出来才具有强制性、实用性和有效性。所以不管理论上如何,现实生活中只能是成文法高于感知法,即合法性来源的民意只能是表象民意。

表象民意即成文法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可以是宪法、专门法、选举、全民公决等。

在确立了合法性的来源是表象民意之后,如何看待某些具体的社会转型?

胡适主张的改良是承认现存秩序的合法性的。那么革命呢?


不承认现行法律,无异于承认革命。


成文法不可能也没必要规定一切。成文法未涉及到的,即可援引感知法。


如果说合法性的惟一来源是民意的话,那么这里的民意是指哪一种呢?很显然,任何民意只有被表达出来才能得到体现,换句话说,只有表象民意才是现实有效的,因此合法性来源的民意只能是表象民意。

既然如此,那么如何看待某些具体的社会转型呢?

通常把社会转型分为改良与革命两种,近来又有许家屯、王有才等人提出演进之说。显然,改良与演进均承认现秩序的合法性。那么革命呢?

让我们回到胡适的合法性问题上去。胡适对现秩序是不满意的,为改变现秩序,他主张走这样一条改良的道路:在现秩序的基础上,通过一点一滴的变革,最终累积达其目的。在这样一个过程当中,表象民意的内容也会逐步发生相应的变化,这就使得所有的变化即整个转型均是在合法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良的主导力量是执政集团,民间力量的作用是很小的。

改良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它既否定了终极目的,又减小了社会成本,并逐步普及了人类基本价值的观念。但很重要的一点是,改良主要是自上而下进行的,它必须以执政集团的同意为前提。考虑到这一点,许家屯、王有才等人引入了演进的概念。推动演进的动力是一种合力,它不仅是朝野双方的政治合力,还包括经济、社会、文化、科技等等因素。而其根本的一点,我想可能是以科技的进步作为根本力量的。显然,这是一种非常理想的方式。然而,正是因为它是非常理想的,所以它对于现实的实际指导意义到底有多大呢?实际上,革命与改良也分别是一种合力的结果,只不过分别拥有特定的主导力量即民间力量和执政集团罢了。

那么,东欧和前苏联的转型到底是革命还是改良呢?罗马尼亚的转型是在完全废除现行法律、权力机构、社会秩序的基础上进行的,并且伴随着浓浓的火药味。因此,这应是一场革命。除此之外,其他国家的转型都是在原秩序的基础上,用法律的手段完成的。因此,这些国家的转型不是革命。不是革命,是什么呢?东欧变革的先锋波兰,是在民间力量即以团结工会为主的反对派,同执政的波共之间相互妥协最终走向民主的。匈牙利也是,只不过匈共的妥协比波共要主动一些。其他国家的情况也不外乎是这两种情况或其混合型。那么,这些转型是否改良呢?由于民间力量在这些转型过程中均起了很大并且有时是主导的作用,因此也很难归于改良之列。

这样,许家屯、王有才所称的演进之路倒是可以概括这一方式。王有才认为,中共内部的开明派和改革派,8大花瓶党中大多数有责任心和良心的成员,知识分子,私人业主和中小工商业者,一般的国有或股份企业、事业单位以及政府工作人员甚至许多官员,以及接受启蒙之后的工人农民,是构成演进合力的几种主要政治力量。显然他把朝野几方的力量均包括在内,并且也确实存在这些力量。还有一些非政治的力量,也是这种合力的组成部分。

看来不仅是一种理想的方式,也确实是一种现实的方式,不管它是叫演进还是什么名称。鼓吹革命已无多少吸引力,改良也不可完全依赖,演进则不失为一种切实可行的方式。

实际上,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人权自由民主观念的普及,人们已不应把目光仅仅对准朝野双方,还应从其他方面寻求新的突破,所有构成社会的因素均可包含在内。这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必然,后工业文明尤其如此。

演进是完全在民意的基础上进行的,其合法性不容置疑。而且,这里所说的民意,也完全是民众的表象民意。而改良过分依赖执政集团的意志而往往忽视民间的民意;革命虽然也体现了民意中要求变革的一面,但却忽略了民众要求尽量降低社会成本等的方面。因此,不管中国发生革命或改良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们应尽量让其向演进方向因势利导。

2000年4月14日,山东莒南

【作者注】

本文是2000年初我对革命与合法性等问题的思考的一部分记录,仅代表当时我的观点。其中第一部分是作为一个整篇写的,但由于两个原因未写完:一是随着思考的深入,我发现我的水平太低尚无能力探讨这个问题;二是我发现沿着这个思路下去将导致否定革命,而我从内心里对在中共统治下的中国发生革命并不持反对的态度,甚至有时觉得革命更合理、更迫切。第二部分是一些零碎的思考的记录,不是作为整篇写的。现在,我对文中的观点已不再完全赞同。

2005年7月30日,山东莒南

《博讯》2005年10月31日


2000-03-01

《大参考》:两会前异议人士和法轮功遭逮捕

纽约“中国人权”组织一日表示,中共在下周召开全国人大会议之前,逮捕了一些异议人士和法轮功信徒。

该组织说:“中国人权组织亦从可靠消息人士获悉,在人大会议召开期间,法轮功组织将是公安人员严密监控的主要目标。”

“中国人权”在一份传真声明中说:“中共公安当局将以各种方法阻止法轮功信徒聚集北京,包括来自海外和中国大陆各地的法轮功学员。”

中共去年七月查禁法轮功,并称它为“邪教”。自那时起,中共已逮捕了数千名法轮功信徒,并将重要领导干部处以最高达十八年的有期徒刑。

“中国人权”组织说,中国大陆各地公安人员正忙著审查法轮功“黑名单”,以确保这些人不会潜入北京。

法轮功组织声称在中国大陆各地有数千万名信徒,北京当局称它为自一九八九年天安门事件以来,对中共政权的最大威胁。

“中国人权”组织表示,于此同时,北京异议人士、中国民主党成员马强,本月二十四日以来三度被公安拘留,咸信昨天已被监禁。

声明中说,马强由于为中国民主党工作,近几个月来已被拘押数次。

在天安门事件后,他曾入狱十一个月。

声明中指出,另一位著名异议人士丁子霖教授遭公安人员二十四小时监视。声明补充说:“自二月二十八日以来,数名便衣公安一直守在她门外,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

为避免遭公安人员骚扰,丁子霖今天离开北京,近几年在全国人大会议召开期间,她都这么做。

于此同时,山东省一名中国民主党成员王金波(译音)的家属表示,王锦波将遭公安当局拘押直到全国人大会议结束为止。

“中国人权”组织表示,在所有三个案例中,公安人员均未出示任何文件,或经过正常的逮捕和拘押程序。

在全国人大会议召开期间,大陆异议人士惯例会公开抗议政府政策。

《大参考》2000年3月1日
http://www.bignews.org/20000301.txt

2000-02-19

王金波:我们为什么要批评中共?

我们每个人肯定都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你的熟人或一面之交的陌路人,指责中国社会不公、共产党专制腐败。对于这种指责,肯定会有人进行反指责:美国社会也有不公正的现象,国民党统治大陆时也是专制腐败的。

是的,我丝毫不想否认美国社会也有不公正的现象,国民党在中国大陆的统治也是专制腐败的。但问题是:我们是中国公民还是美国公民?我们是在共产党的统治下还是在国民党的统治下?

我们知道,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反对党和独立人士对政府及其执政党的错误和社会不公问题进行揭露和批评。在美国,民主党执政时,共和党和其他政党、独立人士会全力揭露和批评政府和民主党的错误、社会不公问题;反之亦然。在1949年以前的中国,执政党国民党受到广大政治反对派(包括中共在内)的强烈批评。现在的台湾,执政的国民党受到民进党、新党等反对党和独立人士的强烈批评。在目前的中国大陆,执政的共产党……?

毋庸讳言,目前对中共的批评,是来自全方位的;其中最具系统性和理论性的,是我们这些政治反对派(反对党)。我们为什么要批评中共?为什么要批评中国大陆的社会不公问题?

首先,我们必须明确我们的身分和任务。我们的身分是什么?我们是在野的政治反对派(反对党)。反对党的任务是什么?反对党的任务主要是监督批评执政党,对社会不公问题进行揭露和批评。

也许有人说了,即使是反对党,也应客观公正地评价执政党,对执政党进行适当的赞扬。对这种说法,我不敢完全苟同。因为我认为,由于社会分工的不同,每一个利益集团(包括执政党、反对党和其他一切利益集团、独立人士)所扮演的角色和起的作用不同,任何一个单独的利益集团均不可能对任何一件事物单独作出客观公正的评价;而必须由各方面的利益集团各自作出评价,然后加以综合考虑才能得出较为客观公正的评价。执政党有权利为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反对党的主要任务则是监督批评执政党。就如中共的纪检监察机构一样,这不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脚”,而是分工不同、同样“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实际上,反对党在批评执政党的同时,并不排除对执政党某些领导人及行为的赞扬。君不见西方民主国家某位政治领导人卸任或去世后,其多年甚至终生的反对派领导人却给予其高度的评价?

从国家的起源来看,国家是民众让渡出一部分自然权利后产生的,设立政府的唯一目的是为民众谋福利。所以,政府“做好事”是其份内的义务,民众没有必要进行歌功颂德;而政府“做坏事”则需要民众的批评谴责甚至撤销对其的支持直至推翻它而另立新的政府。从这个角度讲,民间社会(目前主要通过反对党)对政府(目前主要指执政党)只有监督批评的权利而无歌功颂德的义务。

其次,我们必须明确我们是哪个国家(地区)的公民。我们是中国大陆的公民,而不是美国或台湾的公民。我们是把自己所天然拥有的一部分权利让渡给了中国大陆的共产党政府,而不是美国政府或台湾的国民党政府。所以,我们所监督批评的首先且主要是中国大陆的政府及中共,而不是美国政府及其执政党或台湾政府及国民党。

再次,政府及其执政党只有在强有力的监督批评下才能少犯错误,社会也只有在强有力的批评下才能永葆活力长足进步。社会的任何一个进步,均是在批评下取得的。

最后,中共对自己及其统治下的中国大陆的歌功颂德已到了无耻下流的地步,中共和中国大陆目前尤其需要的是批评而远非是赞扬。

当然,如果有人嫌中共对自己和中国大陆的歌功颂德、对美国和国民党的批评还不够的话,那么他尽可以继续为中共和中国大陆歌功颂德,继续批评美国和国民党。不过我想提醒他一句,他最好是去美国或台湾当政治反对派,一则与中共统治下的中国大陆截然不同的是,那儿的政治反对派完全合法,任何人均有权毫无顾忌地批评政府及其执政党的错误和社会不公问题,省得在中国大陆一不留神批评口吻与“党中央”不能保持完全一致而招横祸,二则在中国大陆批评美国和国民党似有隔靴搔痒之感,解决不了美国和台湾甚至中共和中国大陆的实际问题。

2000年2月19日,山东莒南

【作者注】

本文摘自致张铭山的信。

2005年7月23日,山东莒南

《民主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