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16

王金波:赵紫阳先生周年祭

赵紫阳先生仙逝一年矣!

去年的1月17日,山东省监狱的几个住在北楼的监区搬到了新楼,所以那几天没看成电视,甚至《济南日报》也是在19日才看到。而当我在报纸上看到赵紫阳逝世的消息后,吃了一惊。没想到啊,赵紫阳这么快就离开了我们!

在我刚刚有能力听广播、看报纸的时候,赵紫阳就已名列最高级别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了──1980年代上半期,他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兼国务院总理。当然,此时的我对政治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我仅仅是因为听和见得多了他的名字才有印象的。

1987年1月,胡耀邦先生被迫辞职,我模模糊糊地对他有同情感,因此也模模糊糊地对取而代之的赵紫阳有不好的印象。但我毕竟太小,并未继续注意这些事情。

1988年,我从台湾《中央广播电台》的节目中听说赵紫阳似乎跟其他中共高层官员存在分歧,尤其是在对待《河殇》的态度方面。根据媒体对《河殇》的介绍,我觉得这个电视系列片很好,所以赵紫阳是属于“改革派”的,我对他的印象开始好起来。

1989年春,一个父亲担任某厂厂长的同学拿了一本《党员文摘》杂志(好象是重庆出的,薄薄的)到学校,里面有《河殇》解说词全文,我看了之后极度震惊,就专门买了一个笔记本,花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利用课余和自习时间把解说词全文抄完。此后,我看过无数次解说词,越看越觉得里面讲的道理是对的。后来我一直有“全盘西化”的倾向,应该说与此有很大关系。

4月15日胡耀邦逝世,此后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现实生活中。但这期间,总起来讲我对赵紫阳的一些行动的意义是看不懂的,毕竟我不到17岁。当然,在后期,我从外电中听说了赵紫阳在对待学生的态度方面跟李鹏等人是不同的。直到戒严令下,赵紫阳不再露面,我对他陡生好感。6月24日中共13届4中全会公报发表,我对赵紫阳的态度彻底转变过来。

而就在得到赵紫阳被免职的消息的第二天,中午放学后我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本《赵紫阳──从地方干部到总理》。我还记得很清楚,那位女营业员用很不理解的眼光看了我好大一会儿。其实原来我早就见过这本书,但因为我的生活费很紧张,所以尽管戒严令一下我就想买但一直没舍得。这本书是个外国记者写的,从赵紫阳18岁担任中共滑县县委书记开始,写到赵紫阳出任总理之初。作者的参考文献主要是中共官方的公开资料。当然,现在看来,这本书的价值并不大,因为当时赵紫阳尚未表现出他的伟大人格。总起来讲,这本书仅能算是一个中共最高级别官员的详细履历而已。还有一点,在当时的条件下,我接触不到其他资料。我出狱后还曾见过这本书,可最近我找了好几次也没找到。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说明一个观点,那就是针对当前的退党大潮的。

首先说明,我对退党大潮是支持的。不仅如此,我还公开接受采访,公开声明退团、退队。而且,在我出狱后警方唯一一次找我的谈话中,这是一个重点。但我的态度很明确:我就是要公开声明,因为我认为共产党给中国、给人类带来无穷灾难,当年我是受了它的欺骗,所以我要公开声明退出,并且希望更多的人退出。

其次我想说的是,退党并不适合所有的人。对于有些人来说,留在共产党内可能比退党起的作用更大。这种例子太多了,戈尔巴乔夫、叶利钦、胡耀邦、赵紫阳、李慎之、顾准都是。虽然条件有所变化,但中共党内如果仍有类似的人大量存在,则是大幸。

事实上,跟戈尔巴乔夫、叶利钦不同的是,胡耀邦、赵紫阳至死仍为共产党员。这些是政治家。其他领域的人们,顾准、李慎之也是至死仍保留共产党员的身份。其中赵紫阳、李慎之死得晚,技术条件达到了,所以人们设立了网上灵堂。仔细看一看,国内近些年来也有一些异议人士(民运人士、持不同政见者)去世(且大多为英年早逝),但是人们有没有给他们设立网上灵堂?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我没听说。所以,当有人认为李慎之晚年没有退出共产党是一大缺憾时,我觉得这种观点未免偏颇了一些。我们这些所谓的异议人士(民运人士、持不同政见者),有几个能起到赵紫阳或李慎之的作用?即使有,也是极个别的。留在共产党内(或者说留在共产党的体制内)能够起到我们这些所谓的体制外的人们起不到的作用,那么,他们还是留在共产党内为好。

回到赵紫阳的话题。

“六四”后,赵紫阳一直被软禁。但我基本没有机会听说他的消息。1995我年买了10波段短波收音机开始收听外电后,开始偶尔听到赵紫阳的消息。但也基本是他被软禁的消息,或者给中共中央或江泽民写了封信,或者到哪个省旅游。我还听说他的女儿姓王,不知为何。1997年中共15大前,风传江泽民想请赵紫阳出山,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共中央特派员之类的职务,赵紫阳则提出出山的一个条件:为“六四”平反。江泽民自然不答应,所以赵紫阳也就继续被软禁。当然,这些只是我从外电中了解到的,到底是否如此,我并不知道。

1998年和1999年,又两次传出赵紫阳过80大寿(先是虚岁、后是周岁)的消息,再次给中共中央和江泽民写信要求为“六四”平反。

再后来,就是赵紫阳逝世的消息了。当然,我在监狱里压根不知道国内外对此的强烈反应。而人们对此事的强烈反应,正说明了赵紫阳的人格魅力,因为赵紫阳宁愿失去15年半的人身自由,也要坚持自己的理念。

跟我这种人不同,赵紫阳他们本来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政治或社会地位,然后又失去了。赵紫阳已经担任执政党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鲍彤、林牧等人曾担任部级或副部级高官。方励之等人级别稍低,但大概也是“高干”。至于基层的,更是不计其数,比如郭少坤等人。我对这些人尤其充满了敬意,因为他们先是失去正的,然后又变成负的。这里存在一个一反一正的对比的问题。而我这种从未进入所谓“体制内”的人,本来就是零,后来的遭遇只是负,不存在一反一正的对比。所以,赵紫阳他们这些人更为难得。

今后中共内部还会不会出现一个赵紫阳式的人物?我认为,基本不可能。这主要是因为中共已经吸取戈尔巴乔夫、叶利钦、胡耀邦、赵紫阳的教训,严格防止类似人物出现。还有就是跟1980年代不同的是,现在面对亘古未有的社会不公问题,各种社会矛盾已比当年严重不知多少倍,中共既得利益集团为了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已经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直接使用赤裸裸的法西斯手段。

我觉得赵紫阳的确值得我永远铭记在心。

2006年1月16日,山东莒南

《民主论坛》


2006-01-12

王金波:杨天水案的一点新情况

今天晚上我打电话给江苏泗阳杨天水四姐杨桂香家,了解到一点新的情况。

据天水的姐夫说,他从天水的房东(天水被抓时住在南京市江宁新区胜太西路太平花苑XX栋X单元XX室)了解到,天水好象是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名义被抓的。另外,抓天水的可能不是南京市公安局,而是镇江市公安局,也就是说,天水可能被关在镇江而不是南京。

天水的姐夫说,迄今为止他们家没有接到有关天水案子的任何法律文件。按照惯例,有关的法律文件是要送给他们家的,而不会送给别的亲人。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即考虑到他们夫妇年龄大了,以前天水出事一直麻烦他们夫妇,天水感到不好意思,所以这次委托别人处理此事。但是,由于天水被抓前从未跟他们这么讲过,这仅是他们自己的猜测。而且,也没听说其他亲人接到有关法律文件。

天水的姐夫还说,他们家早就给山东李建强(刘路)律师寄过委托书,李建强也给他们家打过电话,说明要代理天水的案子。

上一次我打电话的时候,天水的姐夫就说,太不象话了,什么法律手续也不办,关在哪里也不知道。由于天水的案子至今没有任何进展,很多朋友都在关心这事。

2006年1月12日,山东莒南

《民主论坛》


2006-01-03

王金波:颜钧兄弟,请多保重

本来天亮了才睡,谁知不到10点就来了电话,我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颜钧去了台湾!

颜钧,男,汉族,陕西留坝人,1973年5月2日生,家住陕西省汉中市汉台区东塔南路广厦小区6号楼2单元204室,天主教徒。1994年毕业于汉中师范学院,做过教师、记者、编辑。1990年代中期因反对陈希同腐败而入狱,后因陈希同落马而获释。2003年4月3日被西安市国家安全局抓捕,后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名被西安市中级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在陕西省上畛子监狱(劳改农场)服苦役,2005年4月4日获释。

我跟颜钧是2000年11月认识的。当时我去西安找工作,经杨海介绍认识了颜钧。当时我没地方住,有时候住在杨海那里,有时候住在颜钧那里。第二年2月我第二次去西安,一开始也曾跟颜钧住在一起,后来我在附近租了自己的房子。去年我出狱后听说,颜钧也是刚出狱,坐了两年牢!

原来,颜钧在西安干了一段时间的媒体之后,去了一家公司,把该公司从困境中拯救出来。然后,颜钧向西安的公安机关申请办理护照,准备出国联系业务——纯粹的公司方面的业务。公安机关答应给他办,而且护照马上就拿到手了,这时,国家安全机关出面了,把他关进了大牢。

这是出狱后的颜钧跟我讲的。在跟我讲的时候,他情绪一直很激动。显然,他仍沉浸在阴谋和疯狂给他造成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在监狱里,他的鼻骨、颧骨等处被打伤,而且曾被迫在温度为零下几度的水里插秧(栽水稻),身心备受摧残。

出狱了,他想再次从事他喜欢且擅长的媒体工作,但被国家安全局告知:不行。干媒体不行,那就干企业吧。他让我打听一下青岛那边的情况,因为他想,如果有可能,他将在那儿搞点贸易。但燕鹏等人前几年的例子放在那儿,所以我在征求了青岛朋友的意见之后,告诉他不可行。

后来他约我去南京游玩。12月10日,我们在南京再次见面,并且先由他起草、然后由我修改了一篇《祭孙先生中山陵》,以表达我们对中山先生的崇敬之情。我跟南京朋友都劝他安下心来找份工作,这才是长久之计。但他显然听不进去。16日,我跟他分手,离开南京。三、四天后,他也离开南京,回到湖北襄樊姐姐家里。

12月27日晚上20点16分,我的手机接到一个短信。但当时我睡了,没看到。两个多小时后我起来上厕所,看到了短信,睡意全消。这条短信说:“你好,我是颜钧的姐姐,请问颜钧这两天有没有和你们联系,他好几天没回家,我们很担心,如果和你们联系过,请你劝劝他,叫他回家,谢谢!”我马上把电话打过去。颜钧的姐姐颜玲说,“上个星期五”,她劝颜钧找份工作安稳下来,颜钧不听,自己走了,从此再未回家。湖北襄樊离陕西汉中好几百公里,颜钧来襄樊住了好几个月了。我问颜玲给她父母打电话没有,她说打了,但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算了一下,“上个星期五”是23日,跟天水被抓是同一天!天水是下午15点被抓的,颜钧是中午12点多离开姐姐家然后失踪的,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我马上把情况告诉了几位朋友。唐元隽说,暂时先别急,等搞清楚颜钧到底是出逃了还是被抓了,或者找个地方打工了,然后再作处理。

我跟颜玲商量好,每隔两、三天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情况。期间不管谁有新的消息,立即通知对方。接下来几天中,无任何进展。

2日,我打电话给颜玲,颜玲说元旦那天颜钧给他哥哥打过电话,说目前在一个地方,很好,不用家里担心。我听了有些放心。颜玲说当天曾给我发过短信,但我未收到。另外,颜玲还更正说,她把时间记错了,颜钧走的那天是24日。颜玲说,颜钧出走没有任何迹象,连牙膏、牙刷、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就是说,颜玲有些狐疑。我也是,心并没有完全放下来。

果然,今天证实颜钧已于昨天跳海东渡台湾!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了颜玲。颜玲有些出乎意外,但希望朋友们帮忙,让颜钧有个好的去处。下午,我又接到颜钧哥哥颜东的电话。颜东说,他跟妹妹颜玲还不敢把消息告诉父母。前天颜钧给他打电话时,说是在福州找了份工作,不用家里人担心了,根本没想到如此。颜东和颜玲都希望颜钧的朋友们和国际社会充分尊重颜钧投奔自由的选择,给予颜钧一个好的归宿。晚上,《美国之音》报道了记者对颜钧母亲采访的消息。

目前,旅居美国和台湾的唐元隽、燕鹏、徐水良等大陆异议人士正在采取行动,争取为颜钧寻求政治庇护。另外,颜钧入狱前在工作中结识了何清涟、草庵居士等学者,相信他们也能给颜钧提供一些帮助。

作为颜钧的朋友,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人权组织和政府机构来关心颜钧的情况,希望颜钧早日获得真正的自由。

下面是颜钧的有关资料:

父亲颜克勤的电话:86-916-264-5036
哥哥颜东的小灵通:86-916-885-0967
姐姐颜玲的手机:86-131-7723-7915

颜钧有关资料网页链接:

http://www.asiademo.org/gb/author/yanjun.htm
http://www.penchinese.com/wipc/01wipl0/07yj.htm
http://www.boxun.com/hero/yj/
http://hexun.com/bingde/default.html
http://spaces.msn.com/members/salt–light/

2006年1月3日,山东莒南

《民主论坛》